遠見雜誌採訪共筆

授權本文以「CC BY 4.0 g0v contributors」釋出,同意採用此授權請開始共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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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見記者林琮盛:以下為相關想詢問的問題,再麻煩您們解答,也煩請您們在14日晚上7點前回覆,非常感謝!

問題一:「民間開放資料組織越活躍,正意味著政府開放資料的幅度越保守。」g0v零時政府組織發起人之一高嘉良在一場演講中説道。台灣政府自2013年國發會建置「政府資料開放平台」(data.gov.tw)以來,整體開放資料集已超過2017項,並擁有超過160萬次的瀏覽使用人數,以及多達51萬次資料下載。但和其他先進國家比,台灣政府在開放資料上,最大的顧慮什麼?觀念上和西方國家的最大差異是?可以分享一些和政府互動的有趣經驗嗎?

 

clkao> 這應該是 misquote (數位時代ithome 看來的,我的演講中並沒有提到民間活躍與政府開放資料的幅度的關係,請見 原始錄影逐字稿)

kiang: 政府相關單位基本的態度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第一時間對於新增的工作總是排斥的;再者資訊公開後會突顯資料品質參差不齊的問題,會增加去修正它的工作與時間,業務單位通常會想盡辦法拖延需要公開的時間點。以監察院政治獻金明細為例,明明監察院都已經有建立資料庫,將資料庫轉換成開放格式釋出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但監察院還是要求需要的人得提出申請,進入監察院使用指定電腦將資料印出才能攜出,這會徒增彼此大量的時間與成本。

這聽起來像是公務員心態作祟....

 

 clkao> 我國推動開放資料主要有兩部分,一方面是政府透明,另一方面是希望形成產業帶動需求。英國參訪的例子中,他們透過新的政府部門 GDS (Government Digital Service) 確保新的政府數位服務都會預設提供開放資料;而非政府部門 ODI (Open Data Institute) 則負責促成產業發展,他們育成的公司,大部分客戶是政府,ODI 並不直接投資這些公司,但會幫助他們上架到 cloudstore (政府的 app store) 讓政府單位不需要經過複雜的採購流程,就可以購買使用 data 做出來的數位服務產品(圖示)。

 

 一樣是公務員,英國政府的公務員為何不排斥?是有怎樣的機制?或是文化?

 

問題二:您們認為,要求政府「開放資料」的作法,對於既有的政治運作有怎樣的衝擊或影響?您能否以過去一來的實際經驗,來舉例說明?

兩個月一次的大型黑客松聚會,將平常線上協作的人群,直接透過實體聚會將問題聚焦且實際的做出最可行的解決方案。除了大型黑客松外,也發展出各種不同樣式的 小松聚會,針對專案進行需要的討論及動手做出解決方法。此外g0v也不斷努力打破資訊藩籬,幫助許多非資訊技術專長的人跨越門檻,容易地進入專案並且開始進行協作。

我們的社群以協作空間為基礎,而不是推廣特定政見或制度化的技術。我們所追求的不是從 A 升級到 B,而是匯集社群內每個個體所創造的所有技藝。這些協作方式演變成為融入社群的體驗,讓所有經過的人都能參與。

目前,我們觀察到在融入的過程中,有三個主要的精神

Wuschitz S. 在 2014 年的論文(CC BY-NC-SA)也許可以為這個問題提供一些線索。以下是論文的摘錄,以逐段註解來描述它們如何應用於 g0v 的情況:

用 g0v 的說法,「挖坑」(提出專案項目)、「跳坑/推坑」(志願加入/招募貢獻)和「填坑」(完成專案任務)描述了形成能動的連鎖反應,使專案項目由多人一起看顧,通常各自具有不同的技能。

g0v 參與者常用的認同方式是這種自我介紹:「我的正職是 g0v,也在[某公司]打工」。這突顯了社群空間連結的穩定性質,以及個人對財政收入模式自主程度的提昇。

結合多重看顧者模型(社群共有)與空間自主(黑客松與協作空間),專案項目的策動者(例如這次採訪!)得以與其他參與者的貢獻建立關係,從而塑造可信任的環境,讓先前未曾連結的人們(由於特權和社會角色的差異 —— 例如政府官員、社會運動者、學者、自造者和業餘愛好者)得以協作。

因此,早期 g0v 的口號「拆政府原地重建」,呼應了公民參與中的反思態度,鼓勵行動者捫心自問,如何著手將管治系統下的每個部件帶往更好的方向。這個態度直接挑戰了政治運作中的「科層文化」、「金權交換」規則,使得原本互持刻板印象,不相協作的參與者,能形成協作的文化與共識。

引用 venev 對 David Graeber 著作《為什麼上街頭?》的反思

 

 

 ipa> 以具體的成果來說,早期的「中央政府總預算視覺化」、一直進行的「國會大代誌」算是一些利用公開資料打造更容易閱讀平台的嘗試。可能不一定有立即衝擊,但在與政府互動過程中,g0v 參與者不斷溝通開放資料的意涵(開放格式、開放授權等),以實作成果、撰文、接受邀請前往政府單位演講等不同型態的互動,建立溝通的橋樑。以「國會大代誌」為例,也與公督盟合作,希望社群、政府、與NGO三方不同力量能推動往開放國會的方向邁進。

 

「以開源方式集結協作 > 先做出初步成果 > 有實例可讓各方進一步討論 > 與民間團體合作 > 與政府建立橋樑溝通開放標準與目標 > 更進一步以開源方式協作」,這大概是一些 g0v 社群專案的大致循環。

萌典是一例,初期以 CC0 模式 快速開發出第一版,後與政府單位多有交流,也促成三部以創用 CC 授權釋出之詞典(台灣閩南語、客家語,以及文總的兩岸詞典)匯入萌典平台,政府部門(國家教育研究院)也來參與黑客松。當然這屬於事務層級,並未造成政務運作的直接衝擊,但往開放資料的目標的確是好的一步。國發會(前研考會)在擬定開放資料授權法條時,也請 g0v 社群提供意見,當時有包括智慧財產權律師、google 工程師、開放授權推動者、創業者等參與者在不同時區給予具體意見。

318學運時,g0v 社群其實已經運作一年多,當時提供運動協助的所有工具以及開發成果其實可以看為「以開源協作推動開放資料以促進開放政府模式的操演」。如,用 hackpad 多人協作迅速彙整意見、hackfoldr 整合大量資訊、利用 youtube 備份查詢立院質詢資料畫面、連夜多人討論製作出「公民記者證產生器」、確保現場連線順暢與直播、推出開發八個月終於完成的「你被服貿了嗎」資料庫、利用之前爬梳的立院聯絡資料製作「一二三打道掛」、法條比較平台等等,在不同程度都是運用開放資料希望促成開放政府努力。

 

雖然努力不一定立即帶來實際衝擊,但希望參與者以及閱聽者會越來了解開放政府、願意參與/貢獻/交流(如政府也開始與社群交流)、學習謹慎質疑並檢驗資訊正確性(重新思考媒體與政令宣導)、也因為監督門檻降低,讓以上行動成為正循環。

 

問題三:就程度上,您們認為,「開放資料」到怎樣的程度,才稱為真正開放?

au> 請參考 https://g0v.github.io/5stardata.info/tw/ 網站,有詳細的說明。零時政府的專案,通常是從三顆星起跳。不過公部門的資料,能從一顆星開始逐步往上,就已經是好的開始。五顆星分別說明如下:

  1. 採用開放授權,讓手上的資料(任何資料格式)可以在網路上取得。
  2. 讓這份資料能以結構化的方式取得(例如用 Excel 取代掃描的表格)。
  3. 使用開放格式取代專屬格式(例如用 CSV 取代 Excel)。
  4. 使用固定網址來表示資料,使其它人可以連結到資料在資料網絡中的位置。
  5. 鏈結你的資料到其它資料,以提供資料之間的脈絡關係。

問題四:就個人方面,是怎樣的源由或故事,啟發了您們要推動「開放政府」的理念?

ipa> (成立背景,轉貼/改自官網介紹)2012 年 10 月「Yahoo! Open Hack Day」前夕,一組關懷社會議題的資訊人,在看到政府推出的「經濟動能推升方案」廣告後,對其中不對稱、不透明的心態相當不滿,臨時決定更改題目,由原本以電子商務為主題改為中央政府總預算視覺化呈現。在短短三天內,完成了【政府總預算視覺化】專案,零時政府的第一項成果,也初步凝聚了科技工作者以資訊技術參與公共議題的動能。2012年12月1日,首次召開黑客松,人數超乎預期,社群正式運作。社群開始之後,至今固定每兩個月舉辦一次大型黑客松,其中穿插各種活動,一直有新的參與者提出不同主題的專案,也持續做出成果,讓「開放資料、開放政府」的運動繼續延續。一開始只是廣告引起的一點憤怒、一個行動,但真正推動開放政府理念的,應該是後續更多人跨界的協作能量。

ipa> 以個人來說,「政府總預算視覺化專案」在 Y! Open Hack Day 得獎有一筆獎金,推薦開發者  clkao 看那則令人生氣廣告的我,也受邀去了慶功宴。慶功後尚有餘款,我和 clkao 便提出可以找更多人一起 hack的想法,幾個人馬上開始籌備第一次的黑客松。因為本身是影像文字工作者,便幫忙撰文介紹開放資料的概念,也認領了活動文宣工作。一開始純粹是以「我稍微理解這些概念,也期待更多人能了解並且投入」的角度,希望除了生氣、分享、按讚,更多人能夠一起實質作些事情、促成改變。

在那之前,我2012年中剛好有一段時間陪病住院,因為工作暫停,有了機會好好將台灣近年的社會運動資料大致看過,發現開源資訊資源應可協助整合以及宣傳強度。曾經在運動團體工作的我,了解資源不足的困難,所以也希望 g0v 的努力可與 NGO 互補,促成開放政府、公眾參與的目標。

kiang> 以個人來說,在 318 學運後比較積極投入,主要是政府面對爭議不僅沒有增加與民眾對話,反而運用警政資源進行驅離,甚至造成了流血事件,讓人驚覺我們離真正的民主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在看著許多抗爭活動在體制外無法產生具體效果後,開始思考進入體制內的可能,所以試著要參選所在地的市議員;目前看來離獲得足夠支持還有蠻長的一段路要走,但藉著這個機會也讓自己真的深入在地的問題,透過開放資訊的概念去揭開地方議會神秘的面紗,也希望能夠讓更多人明白一個議員應該要做的不會只有握手跟爭取鋪橋造路經費。

今天我得知先前採訪的一個年輕朋友,他準備要參選桃園的市議員,他只是想去議會旁聽。但就被警察制止不能拍照。光地方政府和(代表民主的)議會,心態似乎都未開放...